明末西學東漸，天主教耶穌會士翻譯了不少歐洲宗教文學入華。本書提綱挈領，選取其中八種要籍予以考釋，析論其中主旨與入華梗概，並進一步揭示出它們對日後清末文學新知的建構所具有之前導作用。這八種譯作的譯者包括利瑪竇、龍華民、高一志、艾儒略與陽瑪諾諸氏，文類涵蓋聖歌、聖傳、聖詩、奇蹟故事集，以及系統儼然的靈修散文集與修辭學論述等等，俱屬歐洲上古迄文藝復興時期宗教文學的代表，在華亦為首布之作，於一般歷史、文學史與翻譯史皆深具意義。本書乃《中國晚明與歐洲文學——明末耶穌會古典型證道故事考詮》之續篇，而析論之深與時代跨越之廣，則後出轉精，對中西比較文學及歐洲宗教文學中譯史的研究推進卓有貢獻。

　　李奭學，芝加哥大學比較文學博士。現任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合聘教授，並為輔仁大學跨文化研究所兼任教授，以及香港中文大學翻譯研究中心名譽研究員。著有《中西文學因緣》、《中國晚明與歐洲文學——明末耶穌會古典型證道故事考詮》等書，譯有《閱讀理論——拉康、德希達與克麗絲蒂娃導讀》、《重讀石頭記——《紅樓夢》裡的情慾與虛構》等書。

　　本書從文學角度研究基督宗教入華以後的文字著述，在一個幾乎是獨自開拓的領域內，作出了全面深入的探索，是一部廿多年內罕見的學術力作。……作者掌握了較高難度的研究工具，不但諳熟英文、法文、德文，且拉丁文、中古法文、意大利文都有採用，一人之力臻於此，殊為不易。
——李天綱（復旦大學哲學系宗教研究所）

　　本書乃一扎實的跨學科之作，冶翻譯理論、文學批評與明末耶穌會士中譯的西方典籍於一爐。……在這些領域或範疇裡，作者的學識淵博深廣，而對於中西文化初會的力度變化，他的認識也深刻驚人。
——李熾昌（香港中文大學文化及宗教研究系）

叢書緣起

　　「翻譯史研究論叢」由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翻譯研究中心策劃，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出版及發行，是海內外第一套專門研究中國翻譯史個案的學術叢書。
　　近年來，中國翻譯史研究得到了較大的關注，坊間早已見到好幾種以《中國翻譯史》命名的專著，而相關的論文更大量地出現，這無疑是可喜的現象。然而，不能否認，作為一專門學術學科，中國翻譯史研究其實還只是處於草創階段，大部分已出版的翻譯史專著僅停留於基本翻譯資料的整理和爬梳，而不少所謂的研究論文也流於表面的介紹，缺乏深入的分析和論述，這是讓人很感可惜的。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翻譯研究中心成立於1971年，初期致力向西方譯介中國文學，自1973年起出版半年刊《譯叢》，以英文翻譯中國文學作品。近年著力推動翻譯研究，並特別專注中國翻譯史研究，於2011年推出《翻譯史研究》年刊，是迄今唯一一種專門刊登中國翻譯史個案研究論文的期刊。中心自2010年開始籌劃出版「翻譯史研究論叢」，目的就是要積極推動及提高中國翻譯史研究的水平，深入探討中國翻譯史重要個案，2012年推出叢書的第一種。
　　「翻譯史研究論叢」設有學術委員會，由知名學者擔任成員，為叢書出版路向、評審等方面提供意見及指導。所有書稿必須通過匿名評審機制，兩名評審人經由學術委員會推薦及通過，評審報告亦交全體學術委員會成員審核，議決書稿是否接納出版。
　　「翻譯史研究論叢」園地公開，歡迎各方學者惠賜書稿，為推動及提高中國翻譯史研究而共同努力。
王宏志
「翻譯史研究論叢」主編

序言

　　本書是拙作《中國晚明與歐洲文學——明末耶穌會古典型證道故事考詮》的續作，也是我從文學的角度研究明末西學東漸的第二本專著。本書寫來，我所費的時間與心力絕不下於第一本書，但是在資源上，則倍甚於前著：無論是國科會、中央研究院或中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都曾慨伸援手，出資讓我出入於歐洲、北美與東亞地區的大型與專業圖書館。我四處「尋幽訪勝」，從善本讀到罕本，「陷溺」其中，神往思往。飲水思源，這篇拙序我得先由這點說起，並向上述單位敬致最深的謝忱。
　　在寫作上，本書一改《中國晚明與歐洲文學》以文類為主而綜述考詮的方式，主因在我擬一本本地「細讀」（close reading）明末耶穌會士中譯的歐洲文學。在我上大學與就讀碩士班的一九七、八○年代，「細讀」在台灣風起雲湧，學界早已捲起千堆雪，好不熱鬧，而迄今為止，「細讀」仍然是我相信的文學科系的學生應該具備的訓練之一。其次，對我來講，研究明末歐洲文學的譯本最大的問題，乃譯本原作或源本與譯者雙雙難解。我有心為學界解開我所能解的任何問題，而這也需要一本一本地加以研究。最後，明末文學諸譯雖以宗教為共同特色，每一譯本仍有其各自的生命，可以歸納出某一或某些共同特色，所以在考詮之外，我不應漫無目的討論，應該尋覓所論之作最重要的主題或形式，予以發微。本書諸章，幾乎都是如此構成，全書當然也滿布同類色彩。
　　本書正文諸章的編排次序，我都按所論各書可能譯就或已確定的初刻時間為準定之。我選書也不是毫無頭緒的選，《中國晚明與歐洲文學》內我論過的譯作，我大致略過；學界已經多方討論的譯作，我也會避開不談。所以本書挑選的八部譯作，至少有七部幾乏前人討論。此所以各章以獨立論文發表時，我多數以「初探」題之，而我所論之譯作確也為舉世「初次」的「探討」。當然，題為「初探」，另一意蘊是就我而言，我更是「初次」在「探討」這些譯作，試予詮解。雖然如此，正文所論諸譯，有極少數學界也曾論過，不過我覺得猶有不足之處，所以當仁不讓，重予再探。
　　以往大家只道近代中國文學始自清末，殊不知清末文學新象乃發萌乎明末，尤應接續自明末耶穌會的翻譯活動。本書書名的大標題作「譯述」，然而倘非自覺俗氣而狂妄，我還滿想冠以「第一」一詞。書內所析諸譯，有中國第一次集成的歐洲歌詞的集子，有中國第一次出現的歐洲傳奇小說，有中國第一次譯出的歐洲上古與中世紀的聖傳。有中國第一次迻譯的歐洲修辭學專著，有中國第一次可見的瑪利亞奇蹟故事集，有中國第一次中譯的英國詩，也有中國第一次見到的歐人靈修小品文集。這些譯著，確實都當得上譯史「第一」的頭銜，意義自然不小，在文學譯史上尤然。不過也正因我寫作時心中所存都以文學譯史為念。最後我仍然轉了個大彎，用「譯述」這個似題非題的名詞為題。歷史上，信達雅絕非翻譯鐵則，「信」字尤為中國最近這百餘年來才有多人大力強調的翻譯通則。即使在西方，恐怕也是啓蒙時代以後的事。歐洲文學首度中譯的歷史現象，本書第一章我論之甚詳，而我所稱的「夾譯夾述」，尤為明末耶穌會袞袞諸公採行的翻譯策略。我一思即此，縱然讀來拗口，看來怪異，還是「擇善固執」，讓「譯述」二字在書題中派上用場。
　　嚴復譯書，有「一名之立，旬月踟躕」之說。我不敢自比嚴復，但昔日好譯，體之甚深。本書不是翻譯，而是譯史專論，我寫來也常感「一章之著，數月踟躕」。有些篇章，我更是多年思索，經年才成，研究上下的工夫大甚。雖然——請容我用胡適一個說法——沒有一章我寫來不費力氣，但書內仍不乏我耗時甚久卻猶難板定的考證問題，也有我滔滔言之猶覺夸夸其談之處，更有我自認有理卻也不過是自我陶醉的主題認定。古人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上面的話，我自是從實招來，知我罪我，我都感謝，更期待方家博雅，不吝指正。
　　拙作書成，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翻譯研究中心主任王宏志兄出力最大，高誼可感；呂滙思小姐總司編務，細心而又兼具耐心。除了拙序開頭提到的幾個單位外，尚有其他許多師友鼓勵與熱心協助，我同樣銘感在心，他們是袁鶴翔、康士林（Nicholas Koss）、馬基恩（Bernard McGinn）、黃一農、李歐梵、張隆溪、鄭樹森、王汎森、張漢良、王德威、孫康宜、鄭毓瑜、祝平一、呂妙芬、古偉瀛、陳慧宏、楊晉龍、蔣秋華、廖肇亨、潘鳳娟、張谷銘、孫景堯、劉耘華、楊乃喬、李天剛、張西平、張先清、梅歐金（Eugenio Menegon）、鐘鳴旦（Nicolas Standaert）、林耀椿與羅位育諸教授與先生。文哲所圖書館前後任的劉春銀、林義娥主任與館員蘇怡玲小姐，不時供我諮詢，採購用書，傾力相助之義常在我心。多年來我深為坐骨神經病變所苦，謝松蒼醫師竭心盡力減輕我的苦痛，仁心仁術，堪稱醫界表率。我的助理群中，陳如玫小姐竭力助我研究，我尤得特致謝悃。研究生涯單調無比，我的家人——尤其是內人嘉彤——百般寬容，又常幫我校稿、潤稿，「謝謝」二字對她或他們而言，已嫌多餘。業師余國藩教授乃我研究與靈感的影響源頭，又常蒙其斧正本書諸章的內容，特此敬謝。掐指一算，我拜別師門，負笈返國已經十有三年，先生大隱於市亦已有時，然而時日愈久，我們一家對他卻是感念彌深。拙著題獻恩師，聊表寸心，自然也當然。
李奭學
二○一二年夏，南港

目錄

序言
常用書目代稱
第一章　導論：翻譯的旅行與行旅的翻譯
　以譯逑友
　隱身的作者
　翻譯的形式
　觀看的角度
第二章　聖歌與聖諦：利瑪竇譯《西琴曲意八章》
　琴聲
　聖典
　古典
　餘音
第三章　翻譯．政治．教爭：龍華民譯《聖若撒法始末》
　譯名的故事
　翻譯的策略
　譯者的特權
　聖寵的政治
第四章　太上忘情：湯若望與王徵譯《崇一堂日記隨筆》
　傳而記之
　愛樂實
　卡利他
　愛佳泊
　翻譯告解
第五章　三面瑪利亞：高一志譯《聖母行實》
　有母無父
　背主血契
　金環之約
　送子觀音
　優入聖域
第六章　聖人．魔鬼．懺悔：高一志譯《天主聖教聖人行實》
　黃金傳奇
　聖的內涵
　魔為何物
　懺悔的方法
　前世來生
第七章　著書多格言：高一志譯《譬學》
　格言的定義
　聖與俗
　再談聖與俗
　筆墨津梁
　西來儒者
第八章　中譯第​​一首「英」詩：艾儒略譯《聖夢歌》
　夢的考掘
　夢中對話
　夢的解析
　夢回英倫
第九章　瘳心之藥，靈病之神劑：陽瑪諾譯《輕世金書》
　譯本的問題
　原本與源本
　文體與譯體
　閱讀實學
　注疏的傳統
第十章　結論：明末翻譯與清末文學新知的建構
　舊教與新教
　再造文學的知識系統
　中國早期現代性
重要書目
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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